第十三章默默撒种
当刘黎告诉我关于这个令人心动的职位时,我只问了他四个问题:谁是万导师?他的机构叫什么名字?你将和他做什么事情?你的薪酬是多少?不幸的是,他对这些一无所知。我难以理解他怎能称这为一个 “机会”。
刘黎感觉到非常尴尬和难堪,于是打电话给万导师获取更多的信息。“您好,万导师,这是刘黎,您记得我吗?”
“当然,我记得你。”
“我正在想是否您的职位仍然空缺。”
“当然。”
“将会空缺多长时间?”
“你希望多长就多长。”万导师说。
“您的意思是您能等一个月或一个夏天?”
“当然。”
“能到圣诞节吗?”
“当然。”
“甚至一年?”
“是的,是的。”
“噢,如果我去科罗拉多的话,主要做什么?” 他努力想问一些信息。
“我们将去会见不同的人。”万导师回答。一阵沉默之后,刘黎就再也问不下去了。
“谢谢您,我会给您回复的。”刘黎说着,然后挂了电话。当他鼓足勇气告诉我这一切时,我无法相信他是认真的。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刘黎怀疑他甚至都不会有报酬。但当我们向周围的人说起这个工作机会时,他们似乎都相当看好。
刘黎被万导师强烈地吸引了,不知什么原因,我隐约觉得这份工作对刘黎的属灵生命成长非常重要,也许与上神学院一样重要。他花了四年的时间研读圣经,为什么不花一些时间与那些在职场上活出信仰生命、收获永恒回报的人交流?
我没有马上同意这个不寻常的机遇。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两个居然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刘黎并不看重那些给他带来权利和地位的肥缺,而是选择了一个似乎无名无利的职位,这一点令我很钦佩。于是,我们拒绝了所有稳定的教会职位,打包所有的行李把家搬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以便刘黎能与一个他几乎一无所知的人同工。
当我们到达科罗拉多时,万导师碰巧出差在外,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安顿下来。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无事可做,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们感觉非常奇怪。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们常常感到忙碌、紧张,现在当日子最后安静下来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而,对于我们这个刚刚落脚的家庭来说,这样的节奏再合适不过了。
万导师回来后,刘黎开始花很长时间与他在一起。起初,刘黎怀疑这可能不是一个正规的培训。当他第一天早上8点到达万导师的家时,发现万导师已经起床读了三个小时的圣经。实际上,他的培训没有任何固定的计划、大纲,甚至没有家庭作业。他开始怀疑这个培训的要求是否太低。
当他陪万导师进行巡回传教时,刘黎几乎迫不及待地与其他人分享在神学院学到的心得。然而,他渐渐意识到,虽然他遇到的人并非神职人员,但他们所知道的事工和圣经知识比他多得多!在参加了一些座谈后,他决定最好保持沉默,努力向他们学习。
他尊重这些人对圣经的了解,以及他们直截了当的解经方法。与他们相比,他经常感觉自己对圣经的了解就像是在纸上谈兵,他需要努力追赶他们。这些人在职场上努力活出圣经的教导,彼此督促,根据圣经的话语规范自己的行为。我们很少看到在生意场上职位如此高的人在信仰、服事上也达到了如此的高度。这是一种特殊的综合素质,对很多人而言都非常有吸引力。
刘黎的所见所闻让他谦卑下来,同时也开始动摇他旧有的一些观念。他曾经离开属世的工作来全职事奉神。现在,他看到像自己过去那样有稳定工作的人在有效地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他们所做的与那些全职事奉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看到属世工作和全职事奉之间的区别不在于你在做什么,而在于你为什么做。如果你工作是为了实现短期的目标,那便是世俗的。如果你工作是为了实现永恒的目标,那便是全职事奉。换句话说,如果你关注的是永恒,那么你所从事的属世的工作便有了属灵的含义,否则,即使是全职事奉也会被世俗化。
比如,有些人可能是房地产经纪人,银行家或商人,但如果他们认为他们的工作是为了大使命,他们做工“如同为了上帝”,就是在全职事奉,因为他们关注的是永恒。另一方面,如果一个牧师或传道是为了名利、权力或财富服事主的话,他的工作就是世俗的,因为他专注的是在世上的利益。因此,属世和属灵的区别在于你看重什么,是眼前还是永恒?
无论作什么,都要从心里作;像是给主作的,不是给人作的。因你们知道从主那里必得着基业为赏赐。你们所事奉的乃是主基督。(西3:23-24)
因为当刘黎是一名股票经纪人时,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能够有什么属灵的含义,所以就放弃了那份工作。但现在他的眼界开阔了,他后悔从前没有抓住在职场的机会服事主,他觉得过去的做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一次听到这个观点时,我很震撼,因为这似乎在贬低我们所做出的牺牲。我对事奉已经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不明白刘黎怎能把世俗工作等同于全职事奉。我们在这些新观念上有很多激烈的争论。出于对刘黎的顺服,我虽然跟不上他的思维,但还是尽力地迎合他。
友谊的珍珠
由于这里只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我决定不费心思交新朋友,或者过于参与团契生活或事工。我在得克萨斯担任教导者的服事让我感到很疲惫,所以希望有空的时候多休息一下。于是,我只参加了一个姊妹查经小组,而且决定保持低调。
在那里,我遇见了宝莲。她是一个非常温和、体贴的人,跟我很不一样。刚认识不久,她便邀请我去她家喝茶。更令人惊讶的是当我到她家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一走进她的家门,她马上关掉电话而且点燃了蜡烛!我可从未这样招待过客人。
我感到受宠若惊。我们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几乎没有片刻的冷场。我觉得没有必要故意去表现,甚至也没必要表现得很“属灵”。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这是我在别人那里没有感受到的。我有一种被爱的感觉。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很快就和她成了亲密的朋友。她说正在写一本书,而且需要帮助,于是我自告奋勇地帮她。在合作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们在能力上互补,跟她一起工作让我很快乐。
我们快要完成这本书时,她让我再次去她家做客,而且燃起了蜡烛。“米雪,我想谢谢你给予我的帮助。我一直在为此祈祷,说:想要你和我一起署名。”
我大吃一惊,“噢,宝莲,你不必这样做。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所有这些都是你的创意。很感谢你如此慷慨!”
“不,这不是慷慨或感恩。我知道我只有一本书的创意,但你的脑子里有很多书的创意。我希望借着这本书帮助你踏入此行。当一名作家是很艰难的!”她眼里含着喜悦的泪水说。
我含着泪,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对我的爱是如此伟大。她希望我得到属于我的最好的东西,并为我做了长远的打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时刻,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想起了耶稣。
宝莲让我意识到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影响。正当我认为没有时间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交朋友时,上帝给了我宝莲。她花时间来爱我,即使她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很短暂。在我离开科罗拉多之前的最后一次会面,我们拥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这个短暂但深刻的友谊来得太及时了,这个朋友和导师的爱将让我铭记一生。
撒播永恒的种子
一天,当我读圣经的时候,克利斯蒂说:“妈妈,你的圣经这么旧了,都要散了,你不想扔掉它吗?”我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于是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噢,与其扔掉它,不如给我吧?我非常喜欢它。我希望能像你一样学习圣经。”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榜样的作用。我不但要告诉孩子们怎样阅读圣经,更要让他们看到我怎样读经。我带领别人查经,但从来没有教过自己的孩子如何学习圣经。我记得小的时候,妈妈曾努力地教我们中文,因为她知道这对我们有益。为什么不教我的孩子们圣经呢?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暑假给孩子们上圣经课。
在每一堂课上,我都会用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讲一个圣经故事,然后让他们画出所学到的东西,并且抄写一句经文。当时,大卫9岁,克利斯蒂7岁,麦克5岁,他们的能力参差不齐,差距很大:大卫不能画,不能写,但能描出我画的东西;克里斯蒂能够读和写,而且很会画画;而麦克常常坐不住。我努力在5到10分钟讲完,尽量不让他们感到乏味。然后我会画一幅画、抄一句经文让大卫描,让克里斯蒂自己画。当克里斯蒂完成后,她会帮助麦克完成他的画和经文。
每堂课持续大约15到20分钟,在此之后,他们吃点东西,然后出去玩。他们盼望着爸爸出差回来时向他炫耀我们的学习笔记,这让他们有了好好学习的动力,而且他们还为能和妈妈一起读圣经感到自豪。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否能坚持完成《创世记》一书全部的50章。后来,我发现我们都很享受这段时光,孩子们很为自己的成果自豪,而且为他们所学的感到兴奋。我们不仅完成了《创世记》,而且在后来的几年中陆续完成《路加福音》,《列王纪上》和《列王纪下》,还学习了一些基督徒的道德观念。
虽然孩子们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我仍然保留着大约10到12本当时所做的笔记,这些笔记是我最珍惜的纪念品之一,纪念了我们一起灵修的美好时光。他们知道如果发生火灾,这些笔记是我首先尽力抢救的东西之一。现在他们重温那些笔记时,仍叹服他们童年的成果,而且记得学习那些课程时产生的想法。我期待着一天,我的孙子们将亲眼看看妈妈或爸爸在他们这个年纪所完成的功课。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没有“徒然返回”。
我一直参与多种教学工作,但教育自己的孩子是迄今为止我个人得到的最大满足。我虽然只是面对三个小孩,他们的理解水平甚至都成问题,但上帝看重这种默默无闻的服事。
耶稣在山上宝训中说,当我们做善事的时候,不要期待让众人看见,这样天父在暗中看到了,必然会报答我们;对于那些期望得人的荣耀的人,他们已经从人那里得到了应得的赏赐。因此我们可以看出,上帝所看重的与我们完全不同。将来在天堂,上帝给予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工更大的回报,甚至超过在地上声名远扬的事工。迄今为止,我珍惜这些花在我孩子身上的时光,超过任何未来更风光的时刻。
虽然参与大型事工会让我很有成就感,但也很容易让我无视丈夫和孩子的需要,甚至觉得他们是我为主做工的障碍。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根本没有按照上帝的心意把丈夫和孩子作为我最主要的服事对象。如果我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孩子们不敬虔,我的事工还有何意义?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人都服事不好的话,又如何指望能够服事外人?
通过给孩子们教圣经,我慢慢开始理解“全职事奉”的真实含义。如果能以永恒的视角看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奉主,即使是做一名家庭主妇也是全职事奉。我终于从“全职事奉”这一观念中得了自由。在世界的眼里默默无闻的事情,在上帝眼里配得荣耀。这就是新约中所说的“有君尊的祭司”。
众人问他说:“我们当行什么,才算作神的工呢?”耶稣回答说:“信神所差来的,这就是作神的工。”(约6:28-29)
神的工就是相信耶稣及他的话语。耶稣最后的话语是让我们作他的工。当他升天之前,他说:
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做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28:18-20;路24: 47;徒1:8)
在第一节经文中,耶稣首先宣告所有权柄归于他,他可以命令我;在最后一节中他承诺将与我同在;而在这两节经文之间,他告诉我们需要完成的大使命,即吸引更多的人来追随上帝,帮助他们相信主耶稣和受洗(福音传播),教导他们服从上帝的话语(门徒训练)。这就是基督徒的使命。引领人们靠近上帝,所有其他事工的目的都为了完成这个使命。
加砝码
但我该怎么做呢?这问题让我想起了孩子们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种旧式天平。天平的两端各有一个小托盘,一个用来放需要称重的物品,另一个用来放小砝码。我们那个天平配有很多砝码,大小不一。孩子们用这些小砝码使天平两端平衡。有时,哪怕只是加上那最小的砝码,天平都会从一端倾向另一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说天平的倾斜都归功于那个最小的砝码吗?当然不能!天平倾向另一端的关键在于另一端其它砝码的总重量,而那个最小的砝码只是完成了最后一次重量的累加,恰好打破了天平的平衡状态罢了。
帮助他人接近上帝的过程亦是如此。当某人取得了一个突破性进展,譬如,做决志祷告,我认为这就像是那十分关键的小砝码,因为这样的影响看得见。但是,如果我们认为决志祷告是最重要的砝码,那么我们就误读了一个人逐渐信靠上帝的方式,也没能看到其他诸多影响所起的作用。其他的砝码可能会是:祖母的祷告、基督徒同事的关心、朋友的关爱、一次改变人心的谈话、一本触动心灵的书,或者是一连串上帝所铺垫的其他影响。
然而,我发现要把自己所做的都归给耶稣却是出奇的难,而且我还得刻意为之,才能说出“耶稣”的名字,否则就会在不经意间忽略。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在旧金山居住时发生的一件事。有一次,我驾车路过一个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有一个人躺在路边。他看上去像是受伤了,好像还在流血。我从他旁边慢慢地驶过,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围着那个街区转了一圈,又回来看看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下车检查他的情况后,我发现他确实在流血,而且还喝醉了。说起来有些惭愧,当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怀疑那是一个陷阱,要将我引入虎口。但事实上,那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抢劫了,而且还遭到一顿毒打。我问他是否需要被送到医院去,他却只想让我送他回家,还告诉我,他家就在田德隆区。可是,那个区很乱,我平常都是绕着走的。
我环顾四周,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我注意到有好几个住在附近公寓里的人正透过玻璃窗远远地注视着我们,还有一个人大喊着告诉我,他们已经叫警察了。于是,我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等待。警察到了以后,竟然以自己太忙为借口,让我把他送回家。我那时要去医院拜访一个朋友,还有一些时间,就把他扶上了车。很惭愧,我当时因为他的血渍把车弄脏而感到很不舒服。为什么我不担心他流了那么多血,却担心自己的车子被弄脏了?我难道希望帮助他人时自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我一边开车,一边祷告,希望我能有机会把这一切善工都归于上帝,因为是上帝感动我去帮助他的。当我举棋不定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你愿意帮助我这样一个人,你一定是个天使!”
我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回答说:“不,我不是天使,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是我感到耶稣想让我停下来帮助你。因为耶稣基督,我才帮助你的。”我想如果我不提主名,我的“善工”就不完全,因为只有耶稣基督才能真正帮助他。
除他以外,别无拯救;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徒4:12)
还有一次,我买了五条特价毯子,来到车里把毯子放下,驶离车位,心里盘算了一下账单,发现他们只收了四条毯子的钱。当时,我完全可以把这天当作我的幸运日。但我知道,虽说这是他们的失误,但是我如果就那样走了,也是我对他们的欺骗。想想那长长的结账队,看看刚让出去的车位时,我真想直接开车回家算了。然而,我知道主想让我回去补上那条毯子的钱。所以,我再次停好车,回到结账大军的队前。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看我是不是要插队。我只好大声说道:“我刚才发现你少收了一条毯子的钱,有80多美元。”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工作人员直接把我带到了另外一个收银员那里去交款。在等她处理这条毯子的时候,我发现这是个把一切归功于主的绝好机会。我最好先做点准备,以免错过这个机会。果然,她对我感叹道:“这件事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发生!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该有多好啊!”此时,我的回答已经成竹在胸了,我大声说道:“基督徒本来就该这样。”
要做上帝的工,我就必须在他人的生命中增加砝码,带动他们向主耶稣靠近并与他建立更加密切的关系。要做到这一切,我不必非要到神学院学习,也不必成为一个著名的演说家,或文采飞扬的布道家。我只需要睁大双眼,看到上帝赐予我的丈夫和孩子,看到躺在路边的男子,看到收款员和等待结账的长队,或是看到刚刚搬来的那些人生地不熟的新邻居(就像宝莲所做的那样),就会发现上帝的工作随处可见,就在我们身边。
事实上,最重要的砝码往往是那些我不太留意的事物。因此,我必须靠着对上帝的信心做事,而不是凭眼见。我所能负责的,只是对他人需求的敏锐,对上帝有信心。或许我今生今世都看不到事情的结果,但上帝会对结果负责。今世暗暗播下的种子,将会成为美丽的珍珠,在荣耀的永恒中发出熠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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